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防晒霜的气息扑面而来,三亚湾博览馆喧闹无比。吕文扬独自立在岸边广源优配,目光却穿透喧嚣,如刀锋般精准地剖开远处海面上那道疾驰的白色轨迹。那是陈海生,风头正劲的新锐赛艇手,年轻、矫健、自信得几乎刺眼。吕文扬沉默地注视着,指尖习惯性地揉搓着左膝那道经年的旧伤,一种沉寂已久、近乎陌生的战意,在胸膛深处悄然复苏。
陈海生的艇破浪而行,姿态漂亮,力量感十足。然而,在吕文扬退役运动员淬炼过的目光里,那流畅之中却藏着一丝微妙而致命的倾斜。每当浪涌从特定的东南方向推来,尤其当艇体越过波峰、短暂失重下坠的瞬间,陈海生的身体会不自觉地、极其短暂地向左倾压。一个微小得几乎无法察觉的习惯,却如同精密齿轮上那粒微不可见的沙砾。
吕文扬的嘴角抿成一条极淡的直线。他不再仅仅“看”,而是开始无声地“计算”。目光追随着赛艇的轨迹,心念却如高速运转的导航仪广源优配,丈量着每一道浪涌的周期、高度、角度,模拟着陈海生那微妙左倾在何种浪况下会被无情放大,足以让艇艏失控地扎入下一个浪谷,或者让宝贵的平衡在千钧一发间彻底崩溃。他站在喧嚣的海滩,灵魂却已潜入冰冷的数据之海,将对手的弱点编织进一张无形的概率之网——明日之局,十有八九,就在这瞬息之间的失衡。
展开剩余68%夜色如墨,悄然浸染了三亚湾白日里喧嚣的热烈。海风转凉,带着更深的咸涩气息,吹拂着岸边稀疏的椰影。白日里喧嚣的浪潮已平复许多,只留下规律而低沉的叹息,重复着亘古不变的节奏。吕文扬的身影融入这片微茫的光影交界处,静默如礁石。
远处,陈海生的艇影在幽暗的海面上切割出细碎的白浪。引擎低吼着,每一次加速、转向,都透着一股紧绷的、近乎孤注一掷的锐气。吕文扬耐心地等待着,如同经验老道的猎手,等待最佳时机。
当陈海生又一次完成一个高速转向,艇身因惯性微微横倾,恰逢一道从东南方涌来的、略高于常态的长浪推至艇侧。吕文扬动了。他迎着海风,缓步走向岸边,恰好立在陈海生即将经过的航道延长线上,身影被远处微弱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。他开口了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,轻易压过了引擎的低鸣和海浪的絮语,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射出的子弹:
“东南浪涌周期七秒,峰值高度一点二米左右时,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陈海生瞬间僵硬的后背上,“你习惯性左倾压舵,艇艏入水角度会锐减至少五度。这种浪况下,你的失控概率,超过百分之七十。”
时间仿佛被那冰冷的分析瞬间冻结。引擎声骤然拔高,带着一丝突兀的失控,随即又猛地低落下去,只剩下艇身在水面徒劳的颠簸摇晃。陈海生猛地转过头,岸上灯光惨白地照在他脸上,映出一片骇人的灰白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反驳什么,喉咙里却只发出短促而干涩的“嗬”声。那双曾燃烧着锐气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惧和某种被彻底洞穿的虚弱。吕文扬甚至清晰地看到,陈海生扶着舵柄的那只手,在昏暗的光线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,指节绷得死白。
吕文扬不再言语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在幽暗海面上剧烈起伏、仿佛随时会被浪吞没的孤舟,以及舟上那张失魂落魄的年轻面孔。转身,离开潮湿的沙滩。所有的喧嚣——海浪的节奏、风掠过棕榈叶的沙沙声、远处模糊的人语——都被一层无形的隔膜滤去了。他走到僻静的角落,摸出烟盒。打火机“啪”地一声脆响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一簇小小的火苗跳跃起来,映亮他深陷的眼窝和下颌冷硬的线条。
烟头在夜色里明灭不定,如同他此刻深藏不露的内心。方才陈海生脸上那片惊惧的苍白和那只无法控制颤抖的手,反复在他眼前闪回。那不是简单的泄密,那是他精心计算过无数次的浪涌、角度、概率,最终化作冰冷言语的致命一击。精准地命中了对手最脆弱、最不愿示人的命门。
胜负从来不在水上。那根烟无声地燃至尽头,指尖传来灼热的刺痛。吕文扬面无表情地将烟蒂摁熄在脚边粗糙的水泥地上广源优配,一点微弱的红光彻底湮灭。他抬起头,不再看那片吞噬了对手身影的黑暗海面,转身,步伐沉稳地没入更深的夜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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